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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多了“江湖”,不如谈谈“儿女”

更新时间:2018-09-26点击数:文字大小:

作为今年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唯一一部入围的华语电影,《江湖儿女》首映后收获了法国观众近8分钟的赞誉掌声,场刊评分高达2.9,无一星差评。《卫报》评贾樟柯突破自我,《视与听》将影片视为“当代电影中成就最高的大师杰作”。

影片荣获了国际影迷协会颁发的评委会奖,赵涛获评最佳女演员奖。随后,今年九月,《江湖儿女》在多伦多电影节展映、将于圣赛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角逐“公众大奖”。

如今,载誉而归的《江湖儿女》已在国内公映。制作耗时三年,故事跨越7000多公里,时隔三年终于有长片新作绽放大银幕的贾樟柯,造了一座怎样的江湖,谈了哪些儿女事呢?

作者|林蔚

《江湖儿女》结尾处,斌斌再次突然消失,留下监视器镜头里巧巧倚靠在墙边,模糊且怅惘的身姿。斌斌和巧巧间十七年的感情纠葛,定格在随时会被删除、清洗掉的垃圾影像画面里。

这个镜头感动到了贾樟柯本人,他改掉了最初设定的结局。如同《江湖儿女》的英文片名“Ash is purest white”(至白至烬)所示,被高温燃烧后的火山灰虽是最干净的,却也一吹就散,消失无迹。

这像极了巧巧、斌斌等人的命运,以及所有生活在每个时代的小人物的命运。不论是火山灰,抑或垃圾影像,都是被时代裹挟,被急变社会无情撞倒的人。

所以即便讲现代江湖,贾樟柯一直未变的是对人的观察,对人命运的悲悯和体恤。

贾式江湖,约等于日常

在说“儿女”之前,免不了叨叨两句贾樟柯在《江湖儿女》里建造的江湖语境。

他曾在采访中说过,“江湖的构成,是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的呈现和处理,有一个动荡变化剧烈的时代,也是扎根在生活中的日常,打牌、吃饭、喝酒、KTV、跳舞等等。”

当然,这个江湖也是贾樟柯本人生活经验的提取。八九岁混迹于汾阳街头的那些年,他崇拜精干有力的大哥,初中则留恋于录像厅香港黑帮片里的浪漫与情义。那时候,一座县城就是一个江湖。

成年后,大学时代的贾樟柯回故乡,当年的大哥已是普通的中年人。时间,带来的改变不止如此。《山河故人》宣发的后期,贾樟柯的一位老友中风,这位老友以前是位大哥,物是人非的境遇变化,让贾樟柯五味杂陈。

近二十年的导演生涯,贾樟柯从“小贾”变成“老贾”,他的创作视角也从生活当下的现知现觉,转换成从线性的时间维度出发,来试图讲明造成他心中“物是人非、五味杂陈”之感的缘由。

他借用费穆导演未成形的遗憾之作《江湖儿女》的名字,画了一张经由大同、奉节、新疆、再回到大同的电影地图,留白式的再现了十七年间,一代人身上体现而出的江湖情义的变化。

这变化,被贾樟柯赋予在一对男女十七年逆转式的人生际遇中。

“企业化了”的男人,“情义尚在”的女人

江湖中的儿女,是有情有义之人。而随着时间的变化,情义二字,背负着情义二字的人也在发生着转变。

斌斌和巧巧,两个人物出自贾樟柯2002年的《任逍遥》。在那个故事里,两人间的交集并不多。留白的人物关系给了贾樟柯再次创作的可能。于是,他把《江湖儿女》故事的开局放在了与《任逍遥》平行的那个年代,另一个斌斌与巧巧的大同往事。

两人的命运从2001年开始,出租车公司老板斌斌被新一辈的毛头小子挑衅,受困于县城街头。女朋友巧巧为了救下斌斌,在闹事开枪,那一刻起,巧巧的青春结束,她逼于无奈被卷入了江湖。而那一刻对于斌斌来讲,是他江湖地位陨落的开始。

巧巧替斌斌顶了持枪罪,获刑五年。与此同时,斌斌被收监一年后,释放,未见一个兄弟前来迎接的他,如丧家犬。失意后,他离开大同,辗转去了奉节。

五年后,在监狱“进修”被释放的巧巧,到奉节寻找斌斌。斌斌如今投靠在之前的兄弟“大学生”那里,贾樟柯借着“大学生”之口,说出了五年后江湖情义的变化:“现在都企业化了。”

“企业化”将过往人与人之间的人情关系、情义关系,变成了金钱关系的链接。这是贾樟柯对时代做出的体察,而斌斌也深陷在“企业化”的关系网中,与巧巧形成了新旧两种人际关系的对峙。

在离开奉节的火车上,巧巧说出的那句“我是跑江湖的。”无不是在对旧式江湖情义的坚守。

2017年冬,巧巧在大同县城里,开着麻将馆,和十几年前的那拨人一起,维持着旧有的关系。巧巧俨然像极了过往的斌斌。贾樟柯说,这时的巧巧收留中风的斌斌,很难说是出于爱情的原因。她告诉斌斌,“江湖上,讲究个义字。”

结尾处,贾樟柯设计了一个细节。2018年第一天,中风好转的斌斌再一次离开了巧巧,他在住屋里留下了一沓钱。巧巧看到钱后,所做的动作是奋力把钱甩在桌子上,进而钱洒落一地。

笔者自觉,这个细节充分交代了巧巧和斌斌的最终分道扬镳。巧巧的情和义对照斌斌的金钱逻辑,时间对人的内外改变,完成了两个心灵的重塑。

贾樟柯说,《江湖儿女》的创作让他第一次对男性有了自我反思。女性,在他看来,反而比男性更讲义气,甚至更能坚守准则。所以有了影片中斌斌和巧巧几乎逆转一般的命运轨迹。

被“去势”未果的男人,侠骨柔情的女人

不少人认为,《江湖儿女》是贾樟柯写给妻子赵涛的一封情书。巧巧的整个成长轨迹,清晰明确,镜头的运动轨迹也以她的行动为主,是绝对的一番。二十岁、三十岁以及四十几岁的人物状态,经由赵涛改变声调,变换面部妆容以及深度的心理揣摩,诠释的亮眼和贴切。

贾樟柯把江湖情义在当下的延续放在了巧巧身上。正如同他早年间对港片里江湖的浪漫与柔情想象来自于叶倩文的歌曲一样,巧巧的江湖情义里多了一份柔情。

这份柔情,给了赵涛、也给了巧巧一个多层次的丰富的角色呈现。坐在轮椅上的斌斌问推轮椅的巧巧,还恨自己吗?巧巧一度克制自己的声音和眼泪,说没有爱,就不恨了。

再到最后一个镜头里,斌斌离开,她在走廊里的怅然若失。你很难说那里面没有情了。而这份感情是复杂的,夹杂的是道义、情分还是担忧、生气,仅仅用爱情关系想象两人后续的相处,显然并不合适。在贾樟柯的创作初衷里,巧巧与斌斌的爱情关系,在奉节两人分手,巧巧上火车后已经终结。

而廖凡饰演的斌斌,是笔者无法忘怀的形象。贾樟柯直言,选择廖凡是因为他像极了自己记忆中精干的大哥形象。而且廖凡那张气势和张力十足的脸孔,也给了斌斌这个男性形象更丰富的深意。

从故事开始时,斌斌的意气风发,到在奉节不敢面对巧巧的低眉耸肩。廖凡有一个细节处理的特别好,两人在小旅馆说分手,说起巧巧出狱,他没去接的过往。廖凡眼角噙泪,愧疚和硬撑两种心理状态都展现了出来。

乃至到最后,时间和变革对人的摧毁,都在廖凡的表演中完成。

(两人的表演为角色带去了余韵)

消失了的斌斌,不知道还会被时代浪潮卷向哪里?一直念叨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他,不知道还会被时间重塑成什么模样。坚守着道义,守护着江湖旧秩序的巧巧,没有被浪潮卷走,却也倍显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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